方 宏
“先把心安静下来,然后再打开这本书。”
写下这句话的时候,正值寒潮肆虐,城市的街道上行人稀少,冷得刺骨。记忆中,已好几年没有这么冷了。蜗居书房,打量阵列在书柜里的书,像一个个听话的孩子似的,满眼尽是欣慰。而目光倏然停留在多年以前购买的《瓦尔登湖》。它静静地躺在不起眼的角落里,像一位沉默寡言的老者,凝视着我。
《瓦尔登湖》是我颇为喜爱的一本书。一时兴奋,赶紧拿了出来。也许与这本书真的有缘,扉页上居然写着“1998年12月20日冬”购买。
徐迟先生是我心仪的作家,他翻译的《瓦尔登湖》让我兴奋,而作者棱罗心中的瓦尔登湖让我沉静。在扉页里,是棱罗先生的肖像画,目光睿智、深沉,之后是徐迟先生访问瓦尔登湖时的照片。手不由索索起来,凝神几分钟,跌宕的心渐渐平静。诚如序文所言,“这是本静静的书,极静极静的书,它只属于一本一个人的书。”确实如此。如果读书时仍为尘世的凡俗劳神、牵挂,那势必觉得书中文字晦涩、无趣,就好像听一个患有臆症的人在自言自语。读书有三个境界,我喜欢的境界就是读至夜深人静,读至无我境地,你就会蓦然发觉,这种语言是精致的美,是无上荣耀的,也是任何一种方式所不能抵达的。
书中,有一段话让我醒目:“泛舟湖上,四处眺望倒影,我发现一种无可比拟不能描的淡蓝,像浸水的或变色的丝绸,还像青锋宝剑,比之天空还更接近天蓝色,它似波光的另一面原来的深绿色美仑美换地闪现……这便是一个玻璃似的带绿色的。”
读至此,仿佛那面蓝色的湖,一览无遗波动在我的眼前。又譬如:“看那带的水在阳光底下闪耀,真是太光辉灿烂了;湖的颜容上充满了快乐和青春,似乎它也说明了游鱼之乐,以及湖虔诚岸上的细沙的欢怡。”诸如这些闪烁着波光粼粼的文字,像一道欢乐的闪电,在这宁静的深夜触目可见。
夜已经很深了,柔和的灯光极其舒适、温暖,我却没有一丝睡意,依然沉浸在宁静的湖中,它是那样的清彻、通透。在《倍克山庄》一文中,棱罗为了避雨,奔到一农夫家里。和主人闲聊了一会儿,他惊讶地发现“一个爱尔兰人的文化竟是用一柄沼泽地常用的锄头似的观念来开发的事业。”
不知什么时侯睡着了。在梦里,我来到海天一色的湖前,海鸟在低低地飞翔,鱼儿在欢快地跳跃,而我则自由自在地畅游在这澄蓝的湖水中。我知道,这是我时刻在找寻心灵的湖畔。
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打开的书,像个熟睡的婴儿般蛰伏在我的胸膛上。我不忍心惊动它,唯恐打搅了它的好梦。